卸下精心搭配的服飾，司桐渾身輕松。也真是難為李辭遠，天天穿著這些活動不便的衣服，一舉一動受人關註，任人品評。明明心裏緊張得要死，表面還有維持風輕雲淡，假裝從容。

當然，李辭遠常年在這種環境下生存，早已習慣。司桐八百年碰不上一回，一次慶功宴下來，比連續演出10個小時都累。

慶功宴這種東西，還是要放在深夜大排檔才熱鬧。

倆人訂的是早上的第一班飛機，李辭遠的助理打著哈欠，睡眼朦朧的送他們去機場，嘴裏頗有微詞：＂好不容易工作告一段落，睡個懶覺再回去不好嗎?＂

李辭遠把責任推的一幹二凈，指著司桐說：＂我不急，她急，攔都攔不住。＂

習慣夜間行動的司桐難得在大清早上如此精神，眼睛裏全是神采：＂嘿嘿，我不急，李琰也得急，你朋友的脾氣你清楚，奪命連環call，我再不回去，沒準他要來這裏親自抓人了。＂甩鍋的技術也不弱。

這話說得不誇張，李琰確實是心血來潮的人來瘋性格，碰上點兒感興趣的事，不磨嘰到你點頭配合不會罷休， 某種程度上來講與司桐有些相似。李辭遠開始後悔為什麽要把他叫來，現在倆瘋子湊到一塊更加難以控制。

飛機到達B市，闊別2個月，司桐踏上這座自己生活了27年的城市，連空氣裏的霧霾似乎都變得可愛了，至少是她熟悉的味道。

回到家，盡管臨走前李辭遠仔細收拾了一遍，2個月沒人居住，屋子裏未免太過清冷，隨手一擦全是細碎的灰塵。

李辭遠潔癖，看不得東西臟，放下行李就要動手收拾。

＂你不累嗎?歇會歇會，換了衣服找李琰吃飯，屋子什麽的回來再收拾也來得及。＂

＂不行，屋子亂晚上睡不著。＂

司桐急著找李琰，奪下他手裏的抹布：＂我回來幫你收拾成了吧，你先陪我去李琰那。＂

一聽她肯幫自己收拾屋子，李辭遠覺著這樁交易不錯，於是點頭同意，換了身衣服奔著公司去了。

剛剛巡演結束便出現在公司裏，前臺小妹妹驚呆了，工作狂也不是這麽個狂法啊。

當然，李辭遠的老板對他這麽敬業的員工甚是滿意，嘴上說不急不急回去多休息幾天，心裏卻是巴不得手下的人各個像他這樣拼命，拉著李辭遠要他參觀參觀自己新添置的音響設備。

＂馬上，我先找李琰聊聊。＂李辭遠補充說，＂工作上的事兒。＂

老板樂得放人。

李辭遠和司桐在公司的錄音室等了片刻，李琰驅車從家趕了過來，據他說一路飛車疾馳，警察想開罰單未必追得上。

＂終於等到你回來了，我那朋友天天在我耳邊念叨，以為我誆他的。＂李琰給司桐一個熱情的擁抱，李辭遠在旁邊不自然的咳嗽。

＂呵呵，給你瓣蒜能吃餃子了。＂李琰擠兌他說，＂你可能需要個本子把每一個跟她接觸的人都記下來。＂

＂你怎麽知道他沒有。＂司桐狂笑，＂我以前說他不應該彈什麽鋼琴，去當臥底特工比較合適，還能為國家做點貢獻。＂

李琰拼命點頭讚同：＂精準了，尤其是暗搓搓偷拍的活，卓偉應該慶幸你沒進軍狗仔屆，否則估計他連湯都喝不上。＂

倆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擠兌他，李辭遠毫無招架之力，只能拿眼鏡瞪著已經笑成一團的兩人。自己跟李琰5、6年的合作夥伴，跟司桐二十多年的交情，而這倆人僅僅見過三面，便毫不猶豫的站在同一戰線＂對付＂自己，李辭遠開始懷疑自己的交友圈出現問題，碰上都是一群沒心沒肺的主兒。

李琰提議邊吃邊聊，依舊是上次錄音時去的那家，這次換了個雅致的小包間，恰好夠他們三個人的。

隨便閑扯了幾句李辭遠巡演的事兒當作開場白，例行公事的碰了個杯，慶祝李辭遠巡演成功。司桐和李琰的杯子裏都是酒，只有李辭遠一人的是飲料。

李琰指著李辭遠手裏的飲料笑：＂我知道他不能喝酒，也不至於一口都不行吧，你真是太弱了。＂

司桐眨眨眼，說：＂不是不能，是不敢。＂

＂怎麽，喝完耍酒瘋嗎?＂

司桐笑而不語，李琰旁敲側擊的問細節，李辭遠把被子重重的放在桌子上：＂李琰，我現在後悔把司桐介紹給你認識了，我叫你來是陪她聊音樂的，不是喝酒的。＂

＂不不不，跟他無關，就著酒聊音樂這事業內通用，大家都這麽幹，特殊的只有你而已。＂司桐補刀。

李琰點頭狂讚同，李辭遠氣結。

閑話說得差不多，李琰切入正題。

＂我把你的情況跟他詳細講了，他回去跟節目組的人商議，節目組回覆他說：一切可細談。＂李琰跟她擺出勝利的手勢。

節目組有節目組的範，上上下下幾千人，背後還有金主爸爸財大氣粗，總不能你提出一個需求人立馬點頭答應，該有的矜持得演全了，一句＂可細談＂可以說是他們最大的讓步，意味著這事允許有下文。

有下文便好辦，規矩是死的，人是活的，只要話沒說死，代表著一切可有變數。

＂不過，你之前說天啟樂隊解散，只有你自己一個人，樂隊的其他位置現在有合適的人選嗎?我朋友聽過你們樂隊的demo，還是非常認可的。＂李琰說。

他提出的正是司桐一直發愁的事，天啟樂隊的原成員都是她親自挑選，一個個手把手教出來的，論默契和實力，他們幾個自然是上佳之選，只不過。。＂

司桐小心翼翼地問李辭遠：＂你說我如果現在找他們回來重組樂隊，他們會答應嗎?＂說完自己都覺著理虧，當初解散的時候，話說得太絕太傷人。

李辭遠擡頭看了她一眼，冷靜的回答：＂賀武大概會掐死你，付洋這人心軟，估計會幫你收屍吧，陳興腦子清楚，沒準會負責清理現場。＂

短短幾句把他們幾個人的描繪得淋漓盡致，雖然場面過於血腥，但司桐不否認這種可能性極大。誰讓當初自己急於讓他們脫離關系，話說到那個份上，完全沒留後路。

＂可惜了可惜了，我那朋友挺看好他們幾個的，現在有實力還沒歸屬的新人難遇，碰上一個包裝出來，一本萬利的買賣。＂李琰惋惜不已，＂還有那個和聲，我朋友聽到的時候眼睛都直了，纏著跟我安排見見本人。。＂

說得一時興起，順嘴把他朋友跟自己說的話統統說了出來，等他意識到不對的時候，已經晚了。

那個聲音的主人已經不在了，司桐跟自己說過，自己怎麽哪壺不開提哪壺。

＂對不起。＂李琰趕忙道歉。

司桐尷尬的幹笑，嘴裏卻開著玩笑：＂這可真是難為我，如果你朋友點名要那三個樂手，我豁出臉面抱大腿跪求沒準能把人忽悠回來，和聲啊。。我真的弄不回來。＂

李辭遠嘴唇動了動，沒吭聲。

＂不過……＂司桐好像突然想起什麽，＂我倒是認識一個主唱跟這個聲音有些相似，不知道他有沒有興趣。＂

＂聲音相似?＂李琰一聽天下真有這小說般的巧合情節，頓時眼睛都亮了，＂有多像?＂

＂嗯。。＂司桐之前跟葉新描述張祁的時候說不及張祁的十分之一，不過是為了氣他而已，＂七八分吧，我有他演唱的視頻，你聽聽看。＂

司桐手機裏有個文件夾，專門儲存一些她認為絕佳的現場演出，其中恰好有葉新。

她打開手機，翻出進步青年樂隊在livehouse演出的一小段視頻，放給他聽。

手機的收音質量有限，又是在吵雜的觀眾區錄制的，一般人聽上去只覺著耳朵嗡嗡嗡。但李琰這種專業人士，耳朵極為靈敏，很好的在一片喧鬧聲中抓住了那個他想要的聲音，牢牢地貼著手機，極其專註的分辨著葉新的歌聲。

聽到中途，李琰的臉色都變了，由開始的驚喜到後來的難以置信。

何止他一人，當初司桐和李辭遠聽到他唱歌時候，心裏也驚了一下。七八分的相似，司桐沒有誇張。

＂有沒有更清楚的音源?不對，有沒有demo或者單曲之類的，我再仔細聽聽。＂李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，天下真的有兩個人的聲音可以做到如此的相像，更奇的是，這個聲音並不普通，在人群中極具辨識度，你在大批的歌手中聽上十年都未必能碰上一個，結果現在遇到一個不算，一來便是兩個，不得不讓他稱奇。

＂很可惜，他們樂隊目前只做過現場，沒有demo，這個視頻已經算是比較清晰的了。＂司桐說。

李琰不放棄，又想他法：＂那能不能讓我見見他，我自己現場去聽一次。＂

＂估計不行。＂這次說話的是李辭遠，聽見葉新這兩個字，他的心情自動變差，＂人傷了，現在還在醫院躺著。＂

＂沒事沒事，先去認個人，要是真有意向，等傷養好再商議也可以。＂李琰沈浸在發現好苗子的驚喜中，沒有空想著照顧他的個人情緒。

＂我看行。＂司桐在一旁推波助瀾。

李辭遠放下筷子，沈聲對司桐說：＂我說過希望你離他遠點，葉新有他自己的安排，用不著你操心。＂

＂你是說過，但我沒答應。＂司桐耍賴到底。

＂葉新的父母不會同意他上電視節目。＂李辭遠考慮了下措辭，繼續說，＂他們不會允許自己的兒子以這種形象出現在公眾媒體。＂

＂這根本是他父母的問題，憑什麽把他們自己的喜好強加在葉新身上，他又不是殺人放火。作奸犯科。而且，葉新跟我說過他想發專輯，這是個不錯的機會。至於參加還是不參加，由他自己做抉擇，我們外人瞎跟著操什麽心。＂

＂司桐，我這是為了他們的父子關系著想，不是害他。＂

＂你知道你這個人最大的問題是什麽嗎?總是喜歡打著為別人著想的旗號介入別人的生活，是，也許如你所說，葉新一直默默無聞不去觸碰他父親的底線，終有一天他的父親會原諒他。但你有沒有想過，葉新說過需要他的原諒嗎?他又沒做錯什麽。＂

看，人生觀的差別，談及這類問題司桐和李辭遠總是意見相左，難以達成統一。

＂你跟葉新是朋友嗎?我是他什麽人嗎?我們兩個有替他做決定的權利嗎?＂連續三個反問把李辭遠問得啞口無言。

李辭遠氣紅了臉，半天憋出一句話：＂你別裝傻，你知道葉新對你什麽意思，他會聽你的。＂

司桐突然笑了，看得李辭遠一臉的莫名其妙。

＂葉新的女朋友們能從他住的醫院一直排到飛機場去，成群的小姑娘嗷嗷的圍著他轉，一天換一個估計都能換到他走不動的那天，後宮佳麗三千的水準。估計他也就是之前沒碰上過我這款，好奇心而已，我都沒當真，不知道你天天在乎個什麽勁兒。＂

李辭遠狐疑地看著她。

＂不相信的話你自己去問，葉新女朋友的故事都快成段子了，圈子裏人人皆知。你不是有一堆線人嗎?可以去打聽打聽。我剛才說的沒誇張，光是我在醫院呆的那幾天裏，至少碰上過3個纏著我打聽葉新病房的姑娘，害得我每次回醫院都跟當特工似的，防備著有沒有人跟上來。＂

＂我從來沒聽你提起過。＂李辭遠每次見葉新，感覺此人性子極冷，沒想到在男女關系的問題上如此熱衷。

＂拜托，個人隱私我沒事說它做什麽。＂司桐白了他一眼，＂雖然這個隱私已經是個公開的秘密，嘖嘖，看來的你的情報網也有不好使的時候。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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